草根主播靠打赏,真能活下去吗
彝族小伙子杨阳已经在快手平台上直播了两个月,这个在四川凉山昭觉县悬崖村务农的小伙子,如今有了个新身份——网红。
并非每个做直播的都能走红,有的甚至需要付出生命代价,一如前不久因录制冒险视频坠楼身亡的吴咏宁。
在直播平台上翻滚的人们,为了尊重和认可,也追求名利双收。
视频的另一头,观看者和打赏者们,也在观看视频和偶尔的打赏中获得了满足。
这是一个“专业对口”的循环。同时,背后的平台也依靠这些主播和粉丝赚了个盆满钵满。
杨阳在直播中。
被直播改变的生活
早在一年多前,出入悬崖村的道路,还得依靠简陋的17段藤梯。在媒体报道后,悬崖村全国闻名,随之改变的,是钢梯取代藤梯,还有村民们的生活。
“通钢梯后,4G信号修进了村。”每次采访,彝族小伙杨阳都显得很激动,并且会向记者相当正式地多次强调自己的直播名叫“悬崖村~杨阳户外直播~腾”。
两个多月前,杨阳在快手平台上传了一段10多秒的悬崖村景观视频。视频很快被推上了平台热门,点击量达到了50多万。对于只有22岁、自小生活在悬崖村务农的杨阳来说,一切都太不可思议。就在意外完成“壮举”的次日,杨阳的账号被平台赋予了直播功能。新鲜感和突如其来的自信推动着他尝试直播,而第一次几十分钟的直播过程,网友们给他打赏了约300多元,这对当时的他来说不是一笔小钱。
此前两个月里,每天上午8点半到11点,成了杨阳雷打不动的直播时间。直播的内容并不复杂:介绍悬崖村的景观和变化,以及他利用钢梯进出悬崖村的过程。随后不久,他又将悬崖村的一些土特产引入直播,试图改善当地人的生活。
从中同样发现机遇的还有江西上饶横峰县的蒋金春,半年多前,这个从义乌回到老家照顾家人的中年男子,在东北朋友的指引下开始接触直播,凭借幽默的风格售卖山货,颇有收获。
相较于依旧沉浸在兴奋状态中的新晋“直播网红”杨阳,已拥有160多万粉丝、主要拍摄在工地健身的石神伟已不再那么兴奋。他没有经纪人,网名很接地气:搬砖小伟。唯一的帮手就是和他一起在工地干活儿的表弟。石神伟自由地掌握着走红后的生活节奏,接自己感兴趣的商演或纯粹为了图开心而参加节目录制……
翻滚在各大平台上的“草根”
从《中国娱乐直播行业白皮书2016》(下称白皮书)可以看到,随着全民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到来,直播行业赢得了爆发式增长。这背后,有很多杨阳这样的草根直播在不断涌入和退出。
“我们确实是‘草根’。”石神伟、蒋金春和杨阳并不因此而看轻自己,他们正试图通过直播来改变自己的命运,最起码,是改善自己的生活。
然而,草根要在直播行业混下去,并不容易。
凭借猎奇冒险的行为来博取眼球,是很多平台表演者最直接的方式。一如此前靠发布极限运动视频走红、但不幸于11月8日坠楼身亡并引发关注的吴咏宁,以及聚集于河南郑州一些公园中的“尬舞”群体。
据艾媒咨询数据显示,中国网民对在线直播平台的内容评价较低,77.1%的网民认为在线直播平台存在低俗内容。
“这行刚开始时能走红,那是真能豁出去。”赵金在黑龙江的县城老家已经做了两年多直播,他有一份稳定却在他看来缺乏激情的工作。每天傍晚下班后都要直播“好胃口”——吃大量辣椒或生吃鱿鱼,不少观看者给他打赏,从几元到几百元。
赵金的直播走红后,随即有了专业经纪公司找上门来帮他运营。一些表现出众的草根,确实被视为潜力巨大的IP,“草根群体‘人多势众’,要出头,你得足够走运。”通过直播成为网红,并签约平台,成为不少草根主播向往的路。杨阳就是其中一员,他没想过靠打赏来获得未来,但希望借助平台优势来获得更广的生存空间。
短视频和直播平台的突进,已经形成了不少成熟的商业模式。“你以为打赏几十上百万的人都真给钱?打赏的那些人难道自己没获利?”赵金现在对这背后的套路很熟悉。
和还打拼在直播圈的赵金不同,蒋金春回到了原先做生意的义乌继续实体经营,直播只是偶尔。他说,“真能通过这个来实现人生反转的,终究是极少数,人得清醒。”
给主播打赏的粉丝都是哪些人
据白皮书的调查显示,“85后”和“90后”是网络主播的主力人群,也是最能接纳和欢迎娱乐直播的人群。
快手APP的公关告诉记者,他们平台上的注册用户,八成以上都是“90后”,YY、映客等APP情况也差不多。
对此,杭州IT男张环和他的同事们深有感触,“一般愿意去看直播的人其实和表演者有着一样的生活和心理共性。”
他曾有一阵子经常给一名主要表演唱歌的女主播打赏——从送价值几十几百的虚拟“鲜花游艇”到直接快递礼物。只要对方一提及自己的网名ID并说些娇滴滴的感谢,他会有心理上的满足。后来,这种满足感逐渐消失,打赏也就偶尔为之。
据报道,主播最直接的收入来源就是“粉丝”送的礼物。而粉丝也分三六九等,那些动辄送千元、万元礼物的土豪粉丝就被称为“大号”。为了吸引“大号”们持续给自己刷礼物,多数主播尽力维护与他们的关系。
“大号给你刷了礼物,就会对你提出要求,甚至想控制你。”有主播说,“大号”们虽然称自己偶像,实际上却是自己的“衣食父母”,“有时候还得和他们一起吃饭、看电影,甚至每天晚上在微信上说‘晚安’。”
南京师范大学社会学教授吴亦明曾表示,直播行业,利益关系是主导。“有的人通过花钱来购买存在感,满足虚荣心;有的人则借此成名,为自己牟利创造条件。”
三方合谋,从网民观众身上“套利”
记者调查发现,为了获得高额回报,一些主播不惜采用造假、炒作等手段。
2016年11月,一些主播在一家直播平台直播给四川凉山州贫困区村民发钱,吸引众多观众围观打赏。当地警方调查发现,他们真正的目的并非慈善,而是“吸粉”赚钱,很多发给村民的钱在直播结束后,又被收了回去。主播“快手黑叔”直言不讳:“我两个月能挣六十万,就是挣粉丝的钱。”
一些直播平台、经纪公司、主播三方合谋,从普通网民观众身上“套利”。一位业内人士透露,部分经纪公司低价大量购买平台的虚拟礼物,再刷给自己的签约主播,通过“天价打赏”噱头、水军造势等手段把主播捧成“网红”,提升平台流量,最终吸引大量普通网友打赏。整个过程,只有掏出真金白银的普通网友的利益受损,直播平台、经纪公司和主播只付出了少许成本,就能按比例分得巨额利润。
网络直播“来钱快”,让很多青年人趋之若鹜,甚至有不少大学毕业生选择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当网络主播。年轻人如果习惯了用这种轻松的方法赚钱,就会变得浮躁起来,很难再静下心来好好工作。
据新华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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